打木果打木，打木党欧神
神秘的党欧神 文/李顺骅
党欧神的两口“阴阳”水井 “打木果打木，打木党欧神！” 这是一句神秘的歌词。 苗族地区有一项民俗活动俗称“扇七姑娘”，“扇七姑娘”也叫“过阴”，这项民俗活动在南中国各民族中广泛存在，“过阴”就是让活人通过一定的形式从人间去到天堂或者地狱会见去世的老人，向先人求教未来天气，健康，寨子安宁甚至战争胜负等未知的事物。“打木果打木，打木党欧神”，就是雷公山的苗族在给被过阴的人开始离开阳间走向阴间的一刹那，由巫师唱出来的第一句歌词。我从小在故乡雷山县城看过扇七姑娘，两年前在稻谷抽穗扬花时节，我又与黔东南著名作家韦文扬和欧阳克俭去过丹寨县的簸箕寨看过一次那样的活动，整个场面笼罩着神秘氛围，过程匪夷所思。
往年党欧神爬坡节的当地村民 “打木果打木，打木党欧神”，译成汉语就是“走啊走啊，走向党欧神。”这里可以看出党欧神是一个地名，是一个在苗族人民心中非常神圣的一个地方。 五月上旬的一天是当地苗族的爬山节，我去了党欧神。 党欧神位于雷山县城西面，它在五星苗寨和独南苗寨的交界处。如果直译，党欧神就是冷水坡的意思。此处海拔一千余米，往东面望去，党欧神和雷公山主峰遥遥相望，互为犄角之势。
从党欧神远望过去的夕阳 天气大好，视野辽阔。我站在鹤立鸡群般的党欧神，一览群山如潮。前面说过，在民俗活动“扇七姑娘”时唱歌都要唱到走向党欧神，就意味着从阳间走去阴间的路程必须经过党欧神这个地方。事实上，不知何时起，党欧神这里成了苗族地区一个非常神圣的地方——换一句话说，党欧神是通往阴间的必经枢纽。据说，相信了这样的传说，黔东南州围绕雷公山的几个县的苗族，只要有条件，都会像朝圣般来到党欧神拜祭神灵。 在这里，我还听到另外一个版本，那就党欧神竟然是苗族人民心中的美神仰阿莎的故乡！
往年党欧神爬坡节图 仰阿莎是苗族人民心中美丽善良的化身。 在雷山很多地方也流传着仰阿莎的故事。雷公山半山有一个地方叫大塘湾，相传那里森林茂密，山泉清亮，有很多野鸭子在那里栖息。附近的白岩苗寨有一个年轻人经常去那里打野鸭子。有一天，他看见一位姑娘在山泉边向他微笑，姑娘说自己叫仰阿莎，特意在这里等他。她说那些野鸭子很可怜，希望年轻人以后不要打野鸭子了。如果年轻人答应不再打野鸭子，她就会随年轻人回去寨子成家，帮助年轻人好好种田过日子。年轻人答应了仰阿莎，从此不再到大塘湾打野鸭子。两个人回到白岩苗寨成家，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结局皆大欢喜。 党欧神也有关于仰阿莎的故事。党欧神直译是冷水坡，而意译的“党”在苗语里除了是山坡的意思，也是苗族男孩子普遍使用的名字，而“仰”又是很多苗族女孩子使用的名字。传说在党欧神这个地方有两兄妹，哥哥叫党欧神，意思是水边的男孩子，妹妹叫略欧瑟，意思当然就是水边的女孩子……后来，妹妹嫁去了剑河，因为苗族地区各地发音有所区别，剑河那边就把略欧瑟的名字发音为仰阿莎，如果用方言来念略欧瑟和仰阿莎，发音确实非常接近。
取水前，先放入一棵草。 毕竟是神话，没有必要去考证真伪。在人类历史的长河里，神话传说是允许有多个版本的。苗族神话里的洪水滔天歌其实和西方诺亚方舟的神话异曲同工，都是反映人类对远古时期的一种同质化的认识。仰阿莎的故乡是剑河还是雷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代表了苗族少女善良的心灵和美丽的外貌高度统一的形象！ 党欧神在方圆百里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尽管如此，我很难在县志或者当地历代文人的笔触里找到对它的记述。假如要寻根究底，恐怕也只能到五星苗寨或者独南苗寨，坐在火塘边静静聆听老人古歌的吟唱。而现在，我只能顺着党欧神的一条小路，去看那传说中神秘的三口古井。
通往党欧神水井的小路 小路荒草丛生。可是，据陪同的人说，在公路未通的几十年前，这条毫不起眼的山路却是这一代甚至凯里，舟溪等通向丹寨，榕江，三都甚至继续南下广西广东的一条“交通要道”。如今，只有灌木丛夹逼着这条山路，青草扫过路人鞋帮，不远处鹧鸪咕咕地声声啼唤……在初夏中午的阳光下，我一次又一次想起那句歌词：“打木果打木，打木党欧神！”毫无疑问，这条路就是苗族地区传说中人去世后到阴间的必经之路了。 很快，有三口古井把路拦腰隔断，如果要继续前行，只能从中间那口井的边缘缓慢过去。三口井呈台阶形式自上而下排列。井周围由石块砌成，长满青苔和杂草。有人告诉我，最上面那口井是给人喝的，中间的井是给那些死亡的人去阴间路上喝的，最下面那口井是给牛喝的。按照这样的解释，其实也就是阳井，阴井，畜井。
党欧神爬坡节当天，排队去取水喝的村民。 人们只能喝最上方阳井的水。 此刻，过爬山节的人们络绎不绝顺着小路而来，他们扶老携幼，拖娃带崽，长裙苗短裙苗穿着四面八方的服饰踽踽而至，为的只是一个共同的目地，那就是来参拜这三口井和喝一喝阳井里的水。 人们很有秩序地在最上方的阳井边排着队，每一个人都会摘取一根茅草，打成一个结后放进井里，然后才虔诚地弯下腰吸喝清凉的井水。苗族在山里喝水，都把水看成是大自然恩赐，都会摘取一根茅草或者一片树叶放到井里或者山泉，这根茅草或者树叶就象征钱财来向大自然换取水喝。这种敬畏大自然的古老习俗如今在苗族地区仍然随时可见。 当然了，除了最上方的阳井，中间的阴井和下方的畜井是不能喝的。只有去世的人经过党欧神这里走向阴间时才喝中间的井水，只有牲畜才喝最下方的井水。因此人们坚信喝了上方阳井水一定会健康长寿。至于这三口井是谁在什么年代挖掘的？这样的传说始于何时？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考证了。
雷山县大塘镇独南苗寨 独南和五星两个苗寨的人们把党欧神视为神圣之地，还有很多传说。其中一个是天神为了苗寨的幸福安康，派了一公一母两颗石头下凡保佑苗寨，母石体力较差，到党欧神这里走不动了就留在了党欧神，公石继续走到几十公里外的报德苗寨才停了下来。如今，在党欧神就有一颗巨大的石头称为祖母石，常年有人从远近赶来供奉，香火不断。当地人还告诉我，由于党欧神的神圣，附近寨子的老人去世以后是绝对不允许埋葬到党欧神的，如果有人敢冒不讳把人埋葬到这里，山下的独南和五星两个寨子就会鸡不鸣狗不叫，而且寨子里莫名其妙地发生火灾！因此没有哪家敢于冒犯神灵把老人埋葬到党欧神，如果埋下去了，也一定会被寨子里的人们挖出来……
雷山县望丰乡五星苗寨 党欧神就是这样一个充满了神话色彩的地方。它的神话主要归类于人类的死亡神话。人类的神话大致可以分为人类起源神话，洪水神话，英雄神话，和死亡神话等。神话对人类发展产生着巨大的影响。神话的内涵及其蕴含的民族精神，在本民族历史文化发展进程中具有独特的地位和作用，展示着这个民族不可或缺的人文精神境界。 我一路听着党欧神的故事，零碎而近乎荒诞，有的明显只是人们心中长期想象出来的片段。可是，我仍然以虔诚的心态去静静聆听和记录。因为从一个民族的角度而言，如果没有了自己民族神话里必须敬畏的鬼神，那么这个民族也就失去了灵魂。苗族是一个信奉多神教的民族，山川万物，飞鸟走石，河流桥梁……均是必须敬畏的神，都要崇拜。故而，苗族顺应自然天时，哀而不伤，乐而不淫，才能祖祖辈辈遁世在苗岭深山从容走到今天。 “打木果打木，打木党欧神！”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来源：悠然雷山） 文章转载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
